“未来是不可能看到的。”尤达在《星球大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的开头说,但在上个千年之交,乔治·卢卡斯扮演了先知的角色。他说,电影已经死了。数字万岁。
上映于20年前的2002年5月16日,《克隆人的进攻》是第一部使用数码相机拍摄的好莱坞大制作电影。不管你对《星球大战前传》有什么看法,这使得《克隆人的进攻》成为好莱坞历史上的一条界线,大致相当于第一部有声电影《爵士歌手》(1927)的发行。
数字革命已经使剪辑和视觉效果实现了现代化,卢卡斯希望电影摄影和投影能赶上这场革命,他预见了一种最终将改变整个行业的端到端数字工作流程。在《克隆人》问世11年后,数码技术取代了35毫米摄影技术成为了行业标准。
然而卢卡斯并不是第一个使用数码相机的导演。在他等待索尼工程师开发出一种精密到足以与专业35mm电影摄像机相媲美的设备时,全球影响力和资金都远不如他的电影制作人抓住了最早的数码摄像机的机会,把生产手段掌握在自己手中。
许多走在这项新技术前沿的电影人,包括大卫·林奇、米兰达·裘丽、佩德罗·科斯塔、迈克尔·曼、贾樟柯、迈克尔·温特伯顿和《克隆人》的摄影师大卫·塔特萨尔。
电影文化似乎仍然对这一时期,以及第一代数码相机产生的丑陋的像素化图像感到有点尴尬。这些电影曾经是颠覆者,但现在随着技术的飞速发展,它们在视觉上已经被甩在了后面。但其中最好的电影值得被记住。
《家宴》1998
导演:托马斯·温特伯顿
在Dogme 95宣言中有一条经常被遗忘的规定,电影应该用35毫米胶片拍摄。这条规则是第一步。尽管道格姆运动总是带有一些电影学校的姿态,但决定用非公开的数码摄像机拍摄温特伯格的《家宴》和冯·提尔的《白痴》,确保了这些颠覆者在电影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1998年,这两部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让道格姆成为一股美学力量,同时也为其他电影人打开了一个充满数字可能性和潜力的世界。摄像机出现在戛纳;突然之间,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导演。
在这部煽情的乡村戏剧中,一个愤愤不平的儿子在父亲的生日庆典上泄露了关于父亲的消息,费斯顿让英国电影摄影师安东尼·多德·曼妥成为早期数码行业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
在凭借博伊尔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获得奥斯卡奖之前,他曾拍摄《驴孩朱利安》,为丹尼·博伊尔拍摄《惊变28天》,为冯·提尔拍摄《狗镇》和《曼德勒》,这是他第一次获得数字电影摄影奖。
《艾格妮捡风景:两年后》2000
导演:阿涅斯·瓦尔达
《艾格妮捡风景:两年后》曾被评为有史以来第八大最伟大的纪录片,它发现可敬的法国新浪潮导演阿涅斯·瓦尔达处于数字革命的最前沿。所有的镜头都是用索尼DV相机手持拍摄的,她的电影表面上是关于觅食(或 “拾荒”)的行为和被扔掉的东西。
但瓦尔达特有的沉思和开放的态度,也是评论家So Mayer所说的“艺术家作为一个老女人的自我写照……出色地包含了农业、艺术史、阶级政治、生态、经济、循环和……电影的起源。”
从她对自己老化皮肤的坦率检查,到她不小心让相机运行,捕捉到镜头盖在线的末端“跳舞”的即兴镜头,DV摄像机在瓦尔达的手中成为了同时代的亚历山大·阿斯特拉克经称为“caméra-stylo”的胜利的实现;相机的使用就像作家使用钢笔一样。
《伊万的生活》2000
导演:伯纳德·罗斯
与麦克·菲吉斯、迈克尔·温特伯格和丹尼·博伊尔一样,导演伯纳德·罗斯是最早转向数字技术的英国导演之一——尽管是在好莱坞。
事实上,《伊万的生活》是众多早期数字电影中的一部——包括菲吉斯的《时间代码》、史蒂文·索德伯格的《正面全裸》、斯科特·科菲的《爱丽·帕克》和大卫·林奇的《内陆帝国》——将好莱坞本身作为其主题,似乎这些技术转变的第一次震荡正在促使人们进行内省。
受到Dogme 95的启发,罗斯使用索尼HDW-700A高清摄像机拍摄了这部腐蚀性的讽刺片,主角是一个醉醺醺的特工和贩子,发现自己即将患上癌症。
故事的骨架来自托尔斯泰的《伊万·里奇之死》,《伊万的生活》在其宏大的浪漫主义和这个时代早期数字图像的独特的倒退、婚礼视频色彩之间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张力。在这些人眼里,这仍然是一部非常漂亮的电影,对于早期的数字电影来说仍然是罕见的。
《冰原快跑人》2001
导演:扎克拉尔斯·库纳克
《冰原快跑人》是一个发生在古代的因纽特人的故事,尽管它的北极背景是如此的简单和自然,可以在任何时代展开。然而,数码图像的冷光泽和像素化,使电影本身恰好处于21世纪初。
扎克拉尔斯·库纳克的这部低保真史诗是有史以来第一部用因努特语创作和表演的故事片;一部纪录片风格的电影拍摄,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获得了一种神话般的、原始的宏伟。
它是午夜阳光下的杰作,每天的拍摄计划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摄影师诺曼·考恩自然光下捕捉了许多惊人的时刻:在冰上屏气追赶;镜头挡住打斗场面的打斗场面;从帐篷外的剪影中看到的性接触。
2015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将这部电影评为加拿大最伟大的电影,而加拿大小说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引用一位英国评论家的话说:“如果给荷马一部摄像机,他一定会这么做。”
《俄罗斯方舟》2002
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
无论是好是坏,数字电影技术的到来使得镜头可以比35mm长得多,而35mm胶片的尺寸限制了一次只能拍摄10分钟。在数字时代的黎明,麦克·菲吉斯的好莱坞传奇电影《时间代码》雄心勃勃地由四个超过90分钟的镜头组成,在屏幕上同时作为四个象限运行——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开局。
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著名实验片《俄罗斯方舟》则保持简单得多,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一次巡演:一个连续96分钟的斯坦尼康镜头带我们参观圣彼得堡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而聚集在一起的演员们则在俄罗斯历史中进行了一次探险。
索科洛夫的电影就像一次实验,只要走错一步,就必须从头再来,令人着迷。这部电影的创意也令人眼花缭乱,超越了噱头。在一位19世纪的法国游客的带领下,《俄罗斯方舟》保持了过去与现在、事实与虚构、生活与艺术,像旅行中的摄像机一样流畅。二十年过去了,这仍然是一次令人惊叹的经历。
《浮生若舞》2003
导演:罗伯特·奥特曼
在20世纪70年代或更早成名的好莱坞老导演中,罗伯特·奥特曼在将数码拍摄电影推向市场方面仅次于乔治·卢卡斯。
他2003年的芭蕾舞剧可能是他晚期作品中最好的一部,一部围绕着内夫·坎贝尔雄心勃勃的舞蹈家和马尔科姆·麦克道尔的旺盛的经纪人展开的精彩的合演剧。
奥特曼在20世纪80年代用模拟视频拍摄了他的迷你剧《唐纳1988》,鉴于他开创性地使用了重叠对话和探索变幅,使我们更接近他的场景的生活,他热情地采用数字视频也许并不奇怪。
《浮生若舞》是用卢卡斯用过的索尼F900拍摄的;这是第一个提供2.35:1宽屏比的更具电影效果的相机。如果你正在寻找数字拍摄能给一个场景带来的流星般的能量的例子,那就看看早期的镜头吧,一场户外芭蕾舞表演在暴风雨中继续上演。
《一个菲律宾家庭的进化》2004
导演:拉夫·迪亚兹
就像中国电影制作人王兵的9小时纪录片《铁西区第一部分:工厂》(2002)一样,菲律宾人拉夫·迪亚兹将数字摄影技术的可承受性作为一种手段,以推动电影长度的极限。
《一个菲律宾家庭的进化》,他花了10个小时研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费迪南德·马科斯独裁时期一个菲律宾农民家庭的艰辛生活,在迪亚兹呼吁改用数码相机时,这个16毫米胶片的项目已经进行了多年。
这一举动改变了他的电影制作,让他可以从容地适应任何一天的天气和机遇。镜头又长又慢,更好地吸收了时间和地点的细节,反映了一个国家动荡的历史。
“你现在拥有画笔,拥有枪支。”拉夫·迪亚兹说,“不像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工作室拥有的。我们已经被剥夺了很长时间,我们被忽视了,我们被西方媒体否定了。那是因为生产物流的原因。我们没有钱,我们没有摄像机。现在,这些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我们现在处于平等地位。”
《迈阿密风云》2006
导演:迈克尔·曼
曼首先在《拳王阿里》的一些场景中尝试了数码相机,然后用数码技术拍摄了《借刀杀人》和他的大屏幕重启的《迈阿密风云》的大部分内容。在这些电影中,他成为数字时代的夜间诗人,利用先进的技术以传统电影无法达到的方式捕捉洛杉矶和迈阿密的夜间气氛。
虽然是卢卡斯第一次在好莱坞大片中证明了数码技术在道路上的价值,但曼——在没有CGI技术的保障下——第一次展示了逼真的照片数字图像在数百万美元的背景下能有多逼真。
《三峡好人》2006
导演:贾樟柯
中国导演贾樟柯在2002年《任逍遥》中首次使用了迷你DV,之后在他的主题公园《世界》(2004)中使用了F900的宽屏功能——《克隆人的攻击》的摄像机。然而,他发现这种更先进的设备“在试图与赛璐珞媲美方面还不够成熟”。
在他2006年的杰作《三峡好人》中,他和他的摄影师余力为回到了最简单的、非处方的数码相机——这是有充分理由的。《三峡好人》讲述了一个即将被并入的社区的悲情故事,拍摄的背景是奉节县城被拆除,为三峡大坝项目让路。所有的地点很快就会被淹没。
“我们怎么能在一个月或最多两个月内完成拍摄?就像和拆迁队赛跑一样。”贾樟柯说,“用传统的方式拍摄电影显然是不可能的。在任何情况下,现场的水电经常被切断,道路经常被关闭——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带发电机来为任何照明供电。所以我们决定用一个迷你数码相机。数字技术让我们能够捕捉到传统电影无法捕捉到的巨大变化。”
《前进青春》2006
导演:佩德罗·科斯塔
小型数码相机的出现引发了手持摄影的潮流,但有一位电影制作人却与这种潮流背道而驰,他就是佩德罗·科斯塔。在《旺妲的房间》和《前进青春》——前者在英国很难看到——这位葡萄牙电影人继续他正在进行的项目,记录里斯本郊区的佛得角移民社区Fontainhas的情况。
他放弃了35mm胶片,买了一台数码摄像机,这样就可以放弃与工作人员一起拍摄的复杂性。
通过在昏暗的房间里使用三脚架进行长镜头拍摄,他开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数字图像美学——一种基于静止和DIY照明的美学。就像电影摄影师戈登·威利斯在《教父》中著名的作品一样,他使用了“伦勃朗照明方案”来突出屏幕中黑暗的区域,科斯塔利用镜子来创造闪烁的光线。
《前进青春》讲述了75岁的文图拉的故事。文图拉是一位方丹居民,即将被重新安置到一个现代住宅项目中。不低于2006年的其他分水岭数字电影——《迈阿密风云》和《内陆帝国》——它把新技术推向了独特和令人振奋的方向。